难宅无吉凶摄生论
by 鲁迅原作《难摄生中》。依各本及旧校改
夫神祗遐远,吉凶难明。虽中人自竭,莫得其端,而易以惑道。故夫子寝答于来问,终慎神怪而不言。是以吉人 各本作古人。下诸吉人字放此 显仁于物,藏用于身。知其不可,众所共非,故隐之,彼非所明也。吾无意于庶几,而足下师心陋见,断然不疑。系决如此,足以独断。思省来论,旨多不通。谨因来言,以生此难。方推金木,未知所在,莫有食治。世无自理之道,法无独善之术。苟非其人,道不虚行,礼乐政刑,经常外事,犹有所疏;况乎幽微者邪?纵欲辩明神微,袪惑 程本讹感 ,起滞,立端,以明所由 黄汪二张本由下空一字。程本作立。盖意加 ;断以检 各本检下有其字 要,乃为有徴 黄汪二张本作□微。程本作阐微。俱误 。若但撮提群愚 黄汪二张本愚下空二字。程本作不察。亦意加 ,蚕种忿而弃之,因谓无阴阳吉凶之理,得无似噎而怨粒稼,溺而责舟楫者邪?
论曰:百年之宫,不能令殇子寿;孤逆魁罡,不能令彭祖夭。又曰:许负之相,条侯英布之黥而后王,皆性命也。应曰:此为命有所定,寿有所在。其 各本字无 祸不可以智逃,福不可以力致。英布畏痛,卒罹刀锯。亚夫忌馁,终有饿患,万事万物,凡所遭遇,无非相命也。然唐虞之世,命何同延?长平之卒,命何同短?此吾之所疑也。即如所论,虽慎若曾颜,不得免祸。恶若桀跖,故当昌炽。吉凶素定,不可推移。则古人何言:积善之家,必有余庆?履信思顺,自天祐之?必积善而后福应,信著而后祐来;犹罪之招罚,功之致赏也。苟先积而后受报,事理所得,不为暗自遇之也。若皆谓之是相,此为决相命于行事,定吉凶于智力,恐非本论之意。此又吾之所疑也。又云:多食不消,必须黄丸。苟命自当生,多食何畏?而服良药?若谓服药是相之所一,宅岂非是一邪?若谓虽命犹当须药自济;何知相不须宅以自辅乎?若谓药可论而宅不可说,恐天下或有说之者矣。既曰寿夭不可求,甚于贵贱;而复曰善求寿强者,必先知夭 各本作灾,非 疾之所自来,然后可防也。然则寿夭果可求邪?不可求也?既曰彭祖三百,殇子之夭,皆性命自然;而复曰不知防疾,致寿去夭;求实于虚,故性命不遂。此为寿夭之来,生于用身,性命之遂,得于善求。然则夭短者,何得不谓之愚?寿延者,何得不谓之智?苟寿夭成于愚智,则自然之命不可求之论,奚所措之?凡此数事 各本作者 ,亦雅论之矛戟 惟程荣本与此合。他本俱作楯非 矣。
论曰:专气致柔,少私寡欲;直行情性之所宜,而合养生之正度。求之于怀抱之内,而得之矣。文曰:善养生者,和为尽矣。诚哉斯言!匪谓不然。但谓全生不尽此耳。夫危邦不入,所以避乱政之害。重门击柝,所以备 各本作避 狂暴之灾。居必爽垲,所以远气 各本作风 毒之患。凡事之在外能为害者,此未足以尽其数也。安在守一和 黄汪程本作利 而可以为尽乎?夫专静寡欲,莫过 各本作若 单豹,行年七十,而有童孺之色。可谓柔和之用矣。而一旦为虎所食,岂非恃内而忽外邪?若谓豹相正当给厨 二张本作虎 ,虽智不免,则寡欲何益?而云养生可得?若单豹以未尽善而致灾,则辅生之道,不止于一和。苟和 二字原夺。据各本补 未足保生,则外物之为患者,吾未知其所济 各本作齐 矣。
论曰:师占成居则有验,使造新则无征。请问占成居而有验者,为但占墙屋邪?占居者之吉凶也?若占居者而知盛衰,此自占人,非占成居也。占成居而知吉凶,此为宅自有善恶,而居者从之。故占者观表,而得内也。苟宅能制人使从之 已上十七字各本夺 ,则当吉之人,受灾于凶宅;妖逆无道,获福于吉居。尔为吉凶之致,唯宅而已?更令 原作全。依各本改 由人也,新便无征邪?若吉凶故当由人,则虽成居,何得而后 各本作云 有验邪?若此,果可占邪?不可占也?果有宅邪?其无宅也?
论曰:宅犹卜筮,可以知吉凶,而不能为吉凶也。应曰:此相似而不同。卜者吉凶无豫,待物而应,将来之兆 各本讹地 也。相宅不问居者之贤愚,唯睹已然。有传者,已成之形也。犹睹龙颜,而知当贵。见纵理,而知当饿 旧校于下加死字。各本亦有。而无当字 。然各有由,不为暗中也。今见其同于得吉凶,因谓相宅,与卜不异,此犹见琴而谓之箜篌,非但不知琴也。纵如论宅与卜同,但能知而不能 四字原夺。据各本加 为,则吉凶已成,虽知何益?卜与不卜,了无所在;而吉人将有为,必曰问之龟筮吉,以定所由差,此岂徒也哉?此复吾之所疑也。武王营周,则云考卜唯王,宅是镐京。周公迁邑,乃卜涧,终惟洛食。又曰:卜其宅兆而安厝之,古人修之,于昔如彼;足下非之,于今如此。不知谁定可从?
论曰:为三公宅,而愚民必不为三公,可知也。或曰:愚民必不得久居公侯宅。然则果无宅也?应曰:不谓吉宅,能独成福,但谓君子既有贤才,又卜其居,顺履 二字各本作复顺 积德,乃享元吉。犹夫良农既怀善艺,又择沃土,复加耘耔,乃有盈仓之报耳。今见愚民不能得福于吉居,便谓宅无善恶,何异睹种 各本作田 者之无十千,而谓田无壤塉邪?良田虽美,而稼不独茂;卜宅虽吉,而功不独成。相须之理诚然,则宅之吉凶,未可惑也。今信征祥,则弃人理之所宜;守卜相则绝阴阳之凶吉 各本二字到 ;持智 原钞字夺。据旧校加。各本作知 力则忘天道之所存;此何异识时雨之生物,因垂拱 程本讹持 而望嘉谷乎?是故疑怪之论生,偏是之议兴,所托不一,乌能相通?若夫兼而善之者,得无半非冢宅邪。
论曰:时日谴祟,古盛王无之,季王之所好。听此言善矣,顾其不尽然。汤祷桑林,周公秉圭,不知是谴祟非也?吉日惟戊,既伯既祷,不知是时日非也?此皆足下家事,先师所立,而一朝背之,必若汤周未为盛王,幸更思 各本作详 之。又当校 各本字夺。旧校亦删 知二贤,何如足下邪?
论曰:贼方至,以疾走为务;食不消,以黄为先。子徒知此为贤于安须臾,与求乞胡;而不知制贼病于无形,事功幽而无跌也。夫救火以水,虽自多于抱薪,而不知曲突之先物也 各本作矣 。况乎天下微事,言所不能及,数所不能分?是以古人存而不论,神而明之,遂知来物。故能独观于万化之前,收功于大顺之后。百姓谓之自然,而不知所以然。若此,岂常理之所逮邪?今形象著明,有数者,犹尚滞之;天地广远,品物多方,智之所知,未若所不知者众也。今执避贼消谷 四字各本作辟谷 之术,谓养生已备,至理已尽;驰心极观,齐此而还,意所不及,皆谓无之。欲据所见,以定古人之所难言,得无似蟪蛄之议冰雪邪?欲以所识 识下当夺六字。黄汪二张本作而□□□之所。程本而下作求今人。旧校作决古人。盖皆意补 弃,得无似戎 原作终。据各本改 人问布于中国,睹麻种而不事邪?吾怯于专断,进不敢定祸福于卜相,退不敢谓家无吉凶也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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