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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  少年作家的小说《毁灭》,——在我们的文艺生活中是一件很重要的事。

    我们无产阶级作家的队伍从作者得到坚实而可靠的生力军。

    关于西伯利亚游击队毁灭的故事——这是我们无产阶级文学前线上的胜利。

    的书引起了社会上及出版界的注意。

    他主要的成功,在于指示我们——可以说在我们文艺中是最先的——其所描写的人不是有规律的,抽象而合理的,乃是有机的,如活的动物一样,具有他各种本来的,自觉与不自觉的传统及其偏向。

    如果我们同意于上面这种评价,那么,在他的书中,我们更看出一种优点,即是他对于其所描写的人物的深情的爱。作者对其本阶级人的情爱,正是助长他能描写这些“英雄”内心的锁钥;并且剖露它,指示出在可诅咒的传统之下,存在着他们过去的,珍贵的,金的,矿苗。自然,作者的这种热爱,是有一定的限制的。

    关于游击队说得很少。多数的矿工及农民差不多没有提到,因为他们是很广泛的群众。从他们中间选出了队长莱奋生,副队长巴克拉诺夫,传令使木罗式加,看护女矿工华理亚及其他,至于工兵刚卡连珂,小队长图皤夫,牧羊人美迭里札,军医式泰信斯基,以及最后(死前)一幕所说的重伤的游击队员弗洛罗夫等等,也都不大说起了。

    作者从众人中间将这些“英雄”挑选出来,是具有特别的爱护,(这种爱护甚至于在少年美谛克的略述中都感觉得到——他在游击队组织中是代表这种外来的,偶然的,甚至于有害的分子;)并且在作者对于他们的同情心,使他们的思想及意识宣示出来,以致传染到读者的同情心。读者以生趣,甚至于以个人的兴趣,追随于这热情的剧本及其所挑选的人物的命运之后,有时会忿然释卷,好象他们中的一个,为自己所熟识的,已经死去一样,而对于其他的人,同样要好的人,他也不相信他们将来就会死掉。作者对于他所挑选的人这种特殊的爱的关系,无论如何是不仅在于《毁灭》的艺术,而且是包含着小说的社会意识的意义的。在这里,我们的少年的作家表现了他个人对于他自己阶级弟兄们的“同志的,人的”关系,——这些人在过渡的,病态的时代是很容易染到官僚式的无情,争逐的意识,情愿坐以待毙或者好一点说,则是平庸的形式主义的,但是仅仅这个同志的关系,即足以将劳动的无产阶级分子全体都粘合起来。

    的小说标题为《毁灭》,因为他书中所描写的是游击队败亡的故事,但是又可以换一个标题,为:新人诞生的诗。游击队长莱奋生为反对国外阴谋家,为反对白党,为反对旧世界的一切社会势力而斗争,这最后的原因是因为他胸中有一种:

    “强大的,别的什么希望也不能比拟的,那对于新的,美的,强的,善的人类的渴望。(点是我们加的——V. F.)

    但他同时又知道这个新人的日子还没有到来。

    “当几万万人被逼得只好过着这样原始的,可怜的,无意义地穷困的生活之间,又怎能谈得到新的,美的人类呢?”

    但是无论如何,这位新人——美的,强的,善的,——已经觉醒了,他挣扎着,要摆脱那过去的遗产,然而这些东西却非常的巩固,因此,新人的诞生,其结果同游击队的命运一模一样,往往——毁灭。

    中学生美谛克加入了布尔塞维克的游击队,但是他马上觉到他完全不能应付他眼前的新任务。他完全不能以同志的态度去对待那些游击队员,他不能摆脱一切传统观念以加入游击队的集团生活,完全不能将他整个私人交出,受公共事务的支配。

    “他在全世界上,最爱的还是自己,——他的白晰的,肮脏的,纤弱的手,他的唉声叹气的声音,他的苦恼和他的行为,连其中的最可厌恶的事。”

    结果他又回到了他所出身的那社会去。他依然是个旧人,一切受过去的支配。他的新人也就没有诞生出来。

    华理亚轰轰烈烈的历史之结局也不是胜利,而是“毁灭”在革命之前,当她还是矿工姑娘的时候,她已经“放荡”了,后来就嫁给了矿工木罗梭夫,依旧过着从前的生活,最后,在十月革命之后,她和他一同加入了游击队,作看护,她很轻狂地,毫不经意地,从一个人的臂中转入另一人的怀里:好了,她面前有一个年纪轻轻的中学生,如此地“漂亮,”这般地羞人答答——她将她所有的,未曾得到满足的,妻的本能与母的本能都放在他身上了,她离开了同她向来没有度过家庭生活的丈夫,从此之后再也不为大家所用,在她胸中火热般地诞生了一个新人,但是这位青年知识分子却不能看中她的爱情与热诚,一切都依旧——她还是大众的姑娘,木罗式加的老婆。

    “这算收场了,一切又都变了先前一样,就象什么也未曾有过似的,——华理亚这样想。——又是老路,又是这一种生活,——什么都是这一种……但是,我的上帝,这可多么无聊呵!”

    木罗式加也遭了同样的“毁灭。”

    可诅咒的过去牢牢地盘据了他——这位勇敢的游击队员——腐蚀了他整个的生命,妨碍他伸直腰干,来作新人。在这本小说中有好几幕是描写这位传令使的灵魂上的过去的重压,描写他想走“正路”的自觉的或本能的企图,但是“正路”总不让他走上。

    “他又怀着连自己也是生疏的——悲伤,疲乏,几乎老人似的——苦恼,接续着想:他已经二十七岁了,但已无力能够来度一刻和他迄今的生活不同的生活,而且此后也将不会遇见什么好处……

    “木罗式加现在是拚命尽了他一生的全力,要走到莱奋生,巴克拉诺夫,图皤夫这些人们所经过的,于他是觉得平直的,光明的,正当的道路去,但好象有谁将他妨碍了。他想不到这怨敌就住在他自己里,他设想为他正被人们的卑怯所懊恼,于是倒觉得特别地愉快,而且也伤心。”

    这样子,木罗式加也没有能够走上“平直的,光明的,正当的道路。”旧的象是有力些。它(指旧的——译者)在小说的一开始时便已警告一般地抬了头,那时他——游击队员——偷过别人的瓜,便是他在作公务人,作乡村苏维埃主席的时候,也还是如此。在小说结穴的时候,它更是得了全胜,那时,他——游击队员——将的军队从乡村中驱走之后,喝醉了,醉得同猪猡一样,白军的枪弹来时,才用身体的毁灭来“毁灭”了他灵魂中觉醒的新人。

    在其关于工人密哈里·维龙诺夫的绝妙的论文中(参看一九二六年五月五日的《真理报》,)戈理基曾解释他为什么不早一点写篇小说来描写这位出色的工人,道:

    “要写这一种人是非常困难的,当然,俄国文学家底笔还不惯于描写这种真实的英雄。

    “或者,很快地就可学会,”戈理基又加上了这一句。

    在描写队长莱奋生的时候,毫无疑义地将这件难事做成功了。

    他在描画这位出众的脚色的时候,各方面都是无懈可击的。

    但是用无产阶级的眼光看来,所谓“真实的英雄”者,是什么意思呢?

    这个人,应当先于一切地,大于一切地,用他自己(无产阶级的)阶级底生活,任务,要求,利益,理想,来过生活。

    老实说来,莱奋生便是这种人。

    作者费了很多精力来明示我们,他怎样作一队的首领,指出他——开始是没有经验的——怎样造就自己来担起这件任务,指出他怎样个别地,整个地用铁手抓着了这游击队,而他们又何等地信仰他意志与智慧的大力,何等心悦诚服地来受他的指挥。同时他又很好地显出,这位公认的领袖与组织者也有时不知所措,而又何等痛心地觉悟,他还不很高明。还有一个特性更为重要,因为这是新人或“真实的英雄”底根本特性,就是:将整个自己完全交给公共事务。游击队员们也是这样地看他:

    “他只知道一件事——工作。因此之故,这样的正确的人,是不得不信赖他,服从他的。”(点是我们加的——V. F.)

    这里,我们只走马看花地指出一幕来便够了。有一次莱奋生接到了两封信——有一封象是关于前线的情形,别一封是妻寄来的。自然是愿意读第一封信,但是他只读了第一封信的几个字:“保持着战斗单位。”他办完了必要布置与命令之后,才从袋子里掏出妻底信:“找不到什么地方做事,能卖的东西已经全部卖掉,孩子们是生着坏血病和贫血症了。”他坐下来写回信。

    “开初,他是不愿意将头钻进和这方面的生活相连结的思想里去的,但他的心情渐被牵引过去,他的脸渐渐缓和,他用难认的小字写了两张纸,而其中的许多话,是谁也不能想到,莱奋生竟会知道着这样的言语的。”

    此后,生活底这一方面慢慢消灭了,读者眼前依旧是这位有机地加入了集团的人。第一件便是他的队伍。

    “独有这大受损伤的忠实的人们,乃是他现在惟一的,最相接近的,不能漠视的,较之别人,较之自己,还要亲近的人们。”

    而且这都是带动者的集团(劳动的农民与劳动的无产阶级)。

    当他这十八个人(除他之外)的队伍被白军击溃而穿过森林之后,他远远地望见一条河流,在那里流过他快乐的,嘈杂而热闹的生活,人们在那里动弹,草捆在那里飞舞,机器在那里干燥地准确地作响,细小的水珠似的喷出了女孩子们的轻笑。莱奋生的眼中却正含着清泪,因为他所心爱的巴克拉诺夫死掉了。(如果他活着,就可以造成第二个莱奋生。)

    “用了沉默的,还是湿润的眼,看着这在打麦场上的远远的人们,他应该很快地使他们变成和自己一气,正如跟在他后面的十八人一样。于是他不哭了。”(点是我们加的——V. F. )

    能够不以自己的生活为生活,而以集团的共同生活为生活,这种能力便是“真实的英雄”底根本特性,在这一点上看来,这位游击队长便是他所热烈梦想的新人。

    关于的小说《毁灭》,还有许多话没有说完,这本书还有许多不老练的地方,然而他毫无疑义地是我们无产阶级文学战线上的新胜利。

    希望作者能够写完这位新人的历史,已经不是写那战争的过去的历史,而是写和平建设的今日的历史,要描写新经济政策之下的新人的诞生,比描写国内战争时期的还要困难好多倍。

    V.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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