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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  《拈花集》要出版了,有关方面要我写几句话,我觉得,我也有这个义务。因此,尽管重病在身,仍勉强写几句。

    鲁迅先生视版画艺术为一种有力的战斗武器,它简便,犀利,只需一块木板,一把刻刀,即可投入战斗。因此,从三十年代初,直至先生逝世前的六七年间,即使他总生活在“荆天棘地”的险恶环境中,与形形色色的敌人进行着复杂、紧张和艰苦的战斗,但他不惜花费大量时间、心血以至金钱,搜集、刊印版画,举办版画艺术讲座、展览等等,培养我国自己的一代版画工作者。鲁迅先生在这方面所做的大量工作,应该看作是他的伟大功绩的一部分。他是我国新兴版画艺术的伟大开拓者和奠基人。

    鲁迅先生搜集版画,是从出版我翻译的开始的。那是一九三一年春天,我在列宁格勒搜集到作的四輻手拓木刻,把它寄给鲁迅先生,他看后大为赞赏,写信委托我继续为他搜求木刻,除世界名善的各种精美擂图外,还包括版画家们的手拓珍品。当时,我冒著风雪,忍着饥寒,节衣缩食,购得了苏联专为賺取外汇出版的文学名着的豪华版本,寻访了苏联的术刻家。而在“寒凝大地”的旧中国,革命的文艺被反动政权视若洪水猛兽,对来自社会主义苏联的一切信息,自然推行了“比罐头盒还严密”的封锁手段。因此,我只得把搜求到的版画,经过一位留法勤工俭学,后来流落到比利时的中学同窗,用所谓“二仙传道”的办法,闯过千关万卡,送到处在重重包围之中的鲁迅先生手中。鲁迅先生把这些版画编印成《引玉集》,于一九三四年自费寄往日本印刷出版。以上情况在先生所写《引玉集•后记》,以及我所写的《哪有闲情话年月》及《雪雾迷蒙访书画》两篇短文中均已述及,就不在此详述了。

    一九三三年,我由苏联回国后,鲁迅先生还不断收到苏联版画家们寄来的手拓珍品,他于是设想编《引玉集》的续集,并定名为《拈花集》。“拈花”也就是将散在各处的花瓣,一片一片地拈起来,集在一起,不致失散的意思。遗憾的是续集未及编好,鲁迅先生就不幸病逝,《拈花集》也成了先生的未竟之作。时至今日,经历了半个世纪的风云变幻之后,《拈花集》才终于面世,实现了鲁迅先生的遗愿,这不能不说是一件值得欣慰的事。同时,收在集中的不少作品,经历过反法西斯战火的洗劫,即使在苏联国内也已荡然无存,难于找到了。因此,这本书的出版,也可算作保存文物的一种方式吧。

    一九八四年十月于北京医院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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