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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  ——然而还是无花的

    因为在形式上要改成中本了,我也不想再用老题目,所以破格地奋发,要写出“新的蔷薇”来。

    ——这回可要开花了?

    ——嗡嗡,——不见得罢。

    我早有点知道:我是大概以自己为主的。所谈的道理是“我以为”的道理,所记的情状是我所见的情状。听说一月以前,杏花和碧桃都开过了。我没有见,我就不以为有杏花和碧桃。

    ——然而那些东西是存在的。——学者们怕要说。

    ——好!那么,由它去罢。——这是我敬谨回禀学者们的话。

    有些讲“公理”的,说我的杂感没有一看的价值。那是一定的。其实,他来看我的杂感,先就自己失了魂了,——假如也有魂。我的话倘会合于讲“公理”者的胃口,我不也成了“公理维持会”会员了么?我不也成了他,和其余的一切会员了么?我的话不就等于他们的话了么?许多人和许多话不就等于一个人和一番话了么?

    公理是只有一个的。然而听说这早被他们拿去了,所以我已经一无所有。

    这回“北京城内的外国旗”,大约特别地多罢,竟使学者为之愤慨:“……至于东交民巷界线以外,无论中国人外国人,那就不能借插用外国国旗,以为保护生命财产的护符。”

    这是的确的。“保护生命财产的护符”,我们自有“法律”在。

    如果还不放心呢,那么,就用一种更稳妥的旗子:红卍字旗。介乎中外之间,超于“无耻”和有耻之外,——确是好旗子!

    从清末以来,“莫谈国事”的条子帖在酒楼饭馆里,至今还没有跟着辫子取消。所以,有些时候,难煞了执笔的人。

    但这时却可以看见一种有趣的东西,是:希望别人以文字得祸的人所做的文字。

    聪明人的谈吐也日见其聪明了。说三月十八日被害的学生是值得同情的,因为她本不愿去而受了教职员的怂恿。说“那些直接或间接用苏俄的金钱的人”是情有可原的,因为“他们自己可以挨饿,老婆子女却不能不吃饭呵!”

    推开了甲而陷没了乙,原谅了情而坐实了罪;尤其是他们的行动和主张,都见得一钱不值了。

    然而听说赵子昂的画马,却又是镜中照出来的自己的形相哩。

    因为“老婆子女却不能不吃饭”,于是自然要发生“节育问题”了。但是先前山格夫人来华的时候,“有些志士”却又大发牢骚,说她要使中国人灭种。

    独身主义现今尚为许多人所反对,节育也行不通。为赤贫的绅士计,目前最好的方法,我以为莫如弄一个有钱的女人做老婆。

    我索性完全传授了这个秘诀罢:口头上,可必须说是为了“爱”。

    “苏俄的金钱”十万元,这回竟弄得教育部和教育界发生纠葛了,因为大家都要一点。

    这也许还是因为“老婆子女”之故罢。但这批卢布和那批卢布却不一样的。这是归还的庚子赔款;是拳匪“扶清灭洋”,各国联军入京的余泽。

    那年代很容易记:十九世纪末,一九〇〇年。二十六年之后,我们却“间接”用了拳匪的金钱来给“老婆子女”吃饭;如果大师兄有灵,必将爽然若失者欤。

    还有,各国用到中国来做“文化事业”的,也是这一笔款……。

    五月二十三日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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