一二六
by 鲁迅H.D:
此刻是二十五日之夜的一点钟。我是十点钟睡着的,十二点醒来了,喝了两碗茶,还不想睡,就来写几句。
今天下午,我出门时,将寄你的一封信投入邮筒,接着看见邮局门外帖着条子道:“奉安典礼放假两天。”那么,我的那一封信,须在二十七日才会上车的了。所以我明天不再寄信,且待“奉安典礼”完毕之后罢。刚才我是被炮声惊醒的,数起来共有百余响,亦“奉安典礼”之一也。
我今天的出门,是为士衡寻地方去的,和幼渔接洽,已略有头绪;访凤举却未遇。途次往孔德学校,去看旧书,遇金立因,胖滑有加,唠叨如故,时光可惜,默不与谈;少顷,则朱山根叩门而入,见我即踟蹰不前,目光如鼠,终即退去,状极可笑也。他的北来,是为了觅饭碗的,志在燕大,否则清华,人地相宜,大有希望云。
傍晚往未名社闲谈,知燕大学生又在运动我去教书,先令宗文劝诱,我即谢绝。宗文因吞吞吐吐说,彼校教授中,本有人早疑心我未必肯去,因为在南边有唔唔唔……。我答以原因并不在“在南边有唔唔唔……”,那非大树,不能迁移,那是也可以同到北边的,但我也不来做教员,也不想说明别的原因之所在。于是就在混沌中完结了。
明天是星期日,恐怕来访之客必多,我要睡了。现在已两点钟,遥想你在“南边”或也已醒来,但我想,因为她明白,一定也即睡着的。
二十五夜。
星期日上午,因为葬式的行列,道路几乎断绝交通,下午可以走了,但只有紫佩一人来谈,所以我能够十分休息。夜十点入睡,此刻两点又醒了,吸一枝烟,照例是便能睡着的。明天十点要去镶牙,所以就将闹钟拨在九点上。
看现在的情形,下月之初,火车大概还可以走,倘如此,我想坐六月三日的通车回上海,即使有耽误之事,六日总该可以到了罢——倘若不去访上遂。但这仍须临时再行决定,因为距今还有十天,变化殊不可测也。
明天想当有信来,但此信我当于上午先行发出。
二十六夜二点半。
ELEF.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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