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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  先生:

    顷收到八日来信;一日信亦早到,当即于九日奉复,现想已于恩赐检查之后,寄达左右矣。给杨某信,我不过说了一部分,历来所遇,变化万端,阴险诡随如此辈者甚多,倒也惯而不以为怪,多说又不值得,所以仅略与答复而止,而先生已觉其沈痛,可见向来所遇,尚少此种人,此亦一幸事,但亦不可不小心,大约满口激烈之谈者,其人便须留意。

    徐何创作问题之争,其中似尚有曲折,不如表面上之简单,而上海文坛之不干不净,却已于此可见。近二年来,一切无耻无良之事,几乎无所不有,“博士”“学者”诸尊称,早已成为恶名,此后则“作家”之名,亦将为稍知自爱者所不乐受。近颇自憾未习他业,不能改图,否则虽驱车贩米,亦较作家干净,因驱车贩米,不过车夫与小商人而已,而在“作家”一名之中,则可包含无数恶行也。

    来信谓好的插画,比一张大油画之力为大,这是极对的。但中国青年画家,却极少有人注意于此。第一,是青年向来有一恶习,即厌恶科学,便作文学家,不能作文,便作美术家,留长头发,放大领结,事情便算了结。较好者则好大喜功,喜看“未来派”“立方派”作品,而不肯作正正经经的画,刻苦用功。人面必歪,脸色多绿,然不能作一不歪之人面,所以其实是能作大幅油画,却不能作“末技”之插画的,譬之孩子,就是只能翻筋斗而不能跨正步。其二,则他们的先生应负责任,因为也是古里古怪的居多,并不对他们讲些什么,中国旧式插画与外国现代插画,青年艺术家知道的极少;尤其奇怪的是美术学校中几乎没有藏书。我曾想出一刊物,专一绍介并不高超而实则有益之末技,但经济,文章,读者,皆不易得,故不成。

    上海虽春,而日日风雨,亦不暖。向来索居,近则朋友愈少了,真觉得寂寞。不知先生至迟于何日南来,愿得晤谈为幸耳。

    此布,即颂

    时绥。

    豫 顿首 四月十二夜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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